微辞

五

其实在上学期末，他等来了那场重感冒。只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，连我也一无所知。

原来这才是他最近几次三番找我谈心的原因。我已顾不上作为朋友的担忧，一旦嗅到故事便兴奋难耐，故迅速点了两杯长岛冰茶，坐等好戏上演。

那个姑娘，我们姑且叫做编号0616。关于她，我只记得她的生日是6月16，因为她是马哥的第一个双子座女生，开启了马哥跟双子座的纠葛；也因为马哥的那句话：她生日跟我们616宿舍号恰好对上，这绝对是命中注定啊！

天哪那是一个不存在的宿舍啊醒醒！

不过他只说对了一半。

0616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。他们从万物蠢蠢欲动的春天认识，很快打得火热。正当马哥的经典式完结呼之欲出的时候，他却遭到了空前的挫败。

那姑娘完全摧毁了他的逻辑。

在马哥看来，我为你精心准备生日礼物，你就应该感动不已，共进晚餐。那姑娘却若无其事地与高中姐妹聚餐去了。在马哥看来，我如果一连多日逼逼一部电影有多么精彩，那它上映的那天你就该邀约。那姑娘却只在次日发了一条，昨天跟同学看了，真的不错诶。在马哥看来，周末就是情侣频道，应该秀恩爱拉仇恨。那姑娘却一个人去城郊徒步，朋友圈里发了照片，马哥都不知要不要点赞。

马哥忍不住了，他质问姑娘，对方只回了一句：你也没说有什么事嘛，我就自己安排了呀抱歉。倒也有几分道理。想来马哥但凡邀请，姑娘从来不拒绝。只是他习惯了“我若晴天，你便安好”的相处模式，对方完全不依赖他，倒又有些不适应。

这一想，马哥更坐不住了。“这简直就是我的真爱啊，”他这么跟自己说。优雅不失可爱，独立又可迁就，马哥便认定了她。

第一个月马哥还沉浸在棋逢对手的欣喜之中，第二个月姑娘依然不冷不热，他便开始有些烦躁了。此时学期结束，马哥专门留在学校，小心思日月可鉴。那姑娘却毫无预兆地报了个什么暑期调研项目，每天忙得筋疲力尽，约会大都推脱，半个月里就一起吃了三次饭。

按马哥的说法，那姑娘就是一个无底洞，他付出多少矫情，她都照单全收。她不排斥他，也不迎接他。她的生活完全如旧，好像他在与不在对她没有太大区别。

马哥过了一个有史以来最窝囊的暑假，每天都在等她回信息。不，最严重的是，至今还没刹住车。连万物生长的新学期，连振奋人心的食堂奔饭，连每个清晨神烦的低年级军训口号，都还没把这傻缺拉回来。

直到此时，他还在碎碎念那个姑娘。这一整杯长岛冰茶，都是她的好。

六

这一折腾，又是一段颓唐岁月。谁都看得出那妹子对他不咸不淡，却不知怎么开口劝他。

转眼十月过了一半，连胆子最大的人都结束了国庆长假，乖乖回到学校。马哥却突然如梦初醒般，宣布他放弃0616了。

我们几个大松一口气。虽然谁都知道大势所趋，他总得回转，我们却还是捏了把汗。照之前的架势，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思——马哥向来不谙世道，崇拜以个人意志扭转乾坤的奇葩。

“放心吧，我又不傻。妹子是活的，死磕不得。”

可是感情这种事，一般人哪里说放下就放下。刹车踩下去，车还要滑一截呢。

好在马哥不是一般人。那晚之后他便好了，真是特别的好，比事发之前还要容光焕发。

我们几个耸耸肩，心想这货这也就误把脑抽的感觉当高潮了，谁没年轻过。况且马哥不是常人，越败越战，越挫越硬。